“我想离开浪浪山,出去闯闯。”
2025年夏天,动画电影《浪浪山小妖怪》中的这句台词,击中无数人的内心。
在贵州山野,也有这样一个励志的故事——它曾困于荒野,却不甘平庸;它貌不惊人,却心有瑰宝。
刺梨,这个藏在贵州深山中的野果的出圈历程,恰如一部真实的“走出浪浪山”奋斗史。历经千百年沉寂,最终华丽转身,成为致富一方的“黄金果”。
刺梨的“浪浪山”,是贵州海拔500至2500米的向阳山坡、沟谷与路旁。
明末清初吴中蕃在《敝帚集》中就有描述刺梨的诗《刺花》。康熙十二年前后,陈鼎于《黔游记》中详述:刺梨野生,夏花秋实,味甘酸,食之消闷。四封皆产,移之它境则不生。康熙年间,田雯所著《黔书》中补述:味甘而微酸,食之可以已闷,亦可消滞积。此后的《本草纲目拾遗》中记载“刺梨花、果、叶、根、籽可入药,有健胃、消食、滋补作用,根皮有止泻的功效”。
尽管在诸多古籍与地方志中留名,但它也只是在乡野集市、灶台药罐间悄然流转。
刺梨的“觉醒时刻”,来自于发现其价值的有识之士。
贵州大学农学院教授、国家林草局刺梨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副主任安华明介绍,在随浙江大学西迁湄潭办学期间,罗登义教授系统分析了170多种水果蔬菜的营养成分,发现刺梨果实含有丰富的丙种维生素(维生素C),并于1943年发表研究论文《中国西南部水果蔬菜之营养研究》。从此,刺梨这个深山野果引起了学界重视。之后他又系统研究了刺梨果实中维生素种类、积累规律、吸收利用率以及其他生化成分与功效,开创了刺梨营养化学的新方向。此后,又以一纸《刺梨的生物化学》,把刺梨推上了历史舞台。
刺梨,也终于在此刻找到了“走出浪浪山”的使命。
如同电影中小妖怪们组队踏上取经路,刺梨的“出走”也是一条充满挑战的征程。
最早,在民间,刺梨以泡(酿)酒居多,或者经糖水腌制后直接食用,或经熬煮等方式制成蜜饯。上世纪50年代,有了最早的刺梨加工产品“刺梨糯米酒”,曾一度畅销。
“1951年,贵州建立我国最早的刺梨加工企业‘国营青岩酒厂’,专门加工刺梨酒,后改名‘贵州省花溪刺梨酒厂’,产品‘花溪刺梨糯米酒’酿制工艺主要来自于布依族民间。上世纪50年代中期至80年代初曾销往国内多个省区,甚至出口海外多国。”安华明分析,可能因当时产业基础薄弱,原料完全依赖野生资源,加上技术工艺原始落后,更没有市场化经营,花溪刺梨糯米酒没有大的起色。
在罗登义教授研究的基础上,贵州大学农学院相关专家于1981年开始调查和收集野生刺梨资源,发掘优良农艺性状单株,并进行扦插繁殖和栽培驯化。经过多年选育和驯化栽培,育成“贵农1号”“贵农2号”“贵农5号”“贵农7号”四个品种,其中“贵农5号”“贵农7号”目前在省内栽培面积占94%左右,在全省初步形成六盘水、安顺、毕节、黔南4个种植核心区,盘州、水城、龙里、贵定等15个产业集聚区。
在省委、省政府的战略部署下,依托科技与产业链双轮驱动,刺梨种植、生产、研发、销售、品牌建设等全面推进。如今,刺梨已壮大为贵州的百亿级农业产业,种植规模152万亩,综合产值超100亿元,种植面积、加工产能、产品种类占全国90%以上,成就了贵州特色优势产业发展中异军突起的“山野奇兵”。
刺梨实现了从山野到全国的突围。
近年来,中山大学、北京工商大学、贵州大学、贵州省天然产物研究中心、中科分子生物等团队完成刺梨相关研究课题44项,贵州省科技厅立项实施“刺梨天麻酵素化果脯成果应用”“刺梨降尿酸功能产品研发研究”等15项,加力推进刺梨功效成分利用、精深加工优化、产品品质把控提升研究。
特别是“深耕刺梨”数十载的贵州大学农学院团队,研究领域覆盖种质资源与遗传育种、栽培生理与品质调控、功能基因组学等关键方向。谈及品种与栽培端的未来研究规划,安华明提出三个新方向——
品种选育升级。自2000年起,贵州大学农学院团队运用现代生物技术手段,结合辐射育种、诱变育种和杂交育种创制了千余份突变材料和杂交后代,未来几年,有望选育出果实更大、活性物质更高或者口感更好的刺梨新品种;
栽培技术简约化。针对目前产业需求,研发完善简约化的刺梨栽培技术措施,尤其是简约化的修剪技术、施肥技术、果园管理技术、机械化采收技术等;
原料品质突破。研发刺梨果实无籽化处理技术和果实增糖技术等,争取在原料端为改善刺梨口感、提升加工品质及加工效率等提供解决方案。
由此,这段跨越百年的“出山”之路,因科技加持而更加坚实。贵州刺梨,正以崭新的姿态走出“浪浪山”,加快发展、加速提质、加紧突破,走出大山、走遍全国、走向世界。(记者 梁圣)